文/李婷
9月初,吉新鹏、夏煊泽、张军、刘永四位年轻人分别进入中国队的男单、女单、女双和男双混双组,正式成为这四个单项组的助理教练。在他们上任后的第一时间,我们来到国家队训练馆,看了看这四位新教练是如何带队的,听了听他们对这个新岗位的认识和理解。
张军:换一个方式参加奥运会
“大家注意啦,在我布置今天的训练内容之前,先向大家宣布一件事。从今天开始,张军正式成为咱们女双组的教练,希望大家以后好好配合他的工作。来,我们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未等女双组主教练田秉毅的话音落下,女双组的10名队员就笑着鼓起掌来,高?站在队伍里冲着张军大声说道:“你早就该来啦。”张军挠挠头,说了句“谢谢大家”。就这样,他开始了自己的执教生涯。
事情说来就来了
“太快了”,这是张军对自己角色转换的最深感触。
8月底的一天,男双混双组主教练陈兴东特意找到张军,对他说:“为了更好地备战2008年北京奥运会,队里希望你现在能当教练,用你的经验帮助其他队员。”张军听后,微微皱了一下眉。陈兴东说了句“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就离开了。
回到公寓,张军立刻给老婆胡妮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告诉了她。胡妮在电话那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张军:“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你。”张军躺在床上反复地想:自己因为伤病确实很难再坚持大运动量训练了,况且现在又没有固定的搭档,在这种情况下,再站在奥运会赛场上拼杀,似乎真的不太可能了,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尝试另外一种选择。
几天后,张军一如往常地在场地训练,总教练李永波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张军,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件事主要还是看你的想法,如果你还想继续打,队里肯定会支持你,但现在女双组教练位置有个空缺,还是希望你能来承担这个责任,接受这个挑战。”虽然张军已经想通了,但是那一刹那,他还是有点犹豫,毕竟打了这么多年,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不过看着李永波殷切的目光,他点了点头。“当时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拿了这么多成绩,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张军说。
张导?军导?胖导?
在李永波找张军谈完话的第二天,8月27日,张军正式走马上任,他也成为四名新教练中上岗最快的一位。站在队员面前,张军突然意识到,自己连退役报告还没打,就已经成为教练了。
对于女双组的队员来说,张军来当教练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因为之前彼此都太熟悉了,但就是因为太熟悉了,关于应该怎么称呼现在的张军却成了一个大问题。以前,比张军小的队员都称呼他为“军哥”,而搭档高?则更形象地称呼他“胖子”,按理说,现在所有队员都应称他为“张导”,但上任伊始,女队员们还是拿称呼问题跟张军开起了玩笑。
“张导太正式了,我们叫你军导吧!”张亚雯笑嘻嘻地对张军说。高?听见后,马上笑着否决:“我才不叫他什么导呢,还是叫胖子亲切。”“那要不叫胖导?”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笑翻了天。张军整理完训练计划,走过来说:“别说话了,好好做准备活动。”大家又都笑着说:“哟,还真像那么回事呢。”不过,玩笑归玩笑,队员们在场上对新上任的“张导”还是很尊重的。
从被查宿的变成查宿的
和田秉毅、翁建德两位老教练总是气定神闲地坐镇指挥不同,张军看训练的时候总喜欢快步走来走去,一看见哪个队员有问题,就疾步上前说上半天,他笑着说自己是“激情型教练”。
其实,走来走去,是因为张军现在还达不到坐在那里就能把所有队员尽收眼底的境界。他感慨道:“我要是站在一个地方,看了这个就顾不到那个,以前觉得教练看我们训练应该挺轻松的,但是现在才觉得真的很累。这个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几对选手都要盯着看,跟着她们的战术思想走,一堂课下来会特别疲劳。”
不仅要适应看训练的专注,张军现在还在学习如何去看技术录像。虽然当队员的时候每周都会有技术录像的学习,但是他说那时候自己只是大概看看,心里有个数就行,反正看不到的细节、球路教练都会帮自己分析。但是现在作为教练,他宁可自己多看几遍,找出对手的每一个习惯和漏洞所在,再告诉给队员,这样,他心里才踏实。
其实,最让张军不适应的,并不是在场边指导、分析技术录像等,而是每天晚上10点的查房。过去,都是教练来查他,而且等教练走了他还偷偷重新打开电脑再玩一会儿;现在,一到10点,他就得挨个敲门查队员的房了,为了防止自己忘记,他有时候还会定个闹钟来提醒自己。
现在,张军手里的羽毛球拍换成了记录训练计划的小本,他说:“虽然我再也没有机会在奥运会赛场上拼搏了,但我要帮助我的队员在家门口的奥运会上夺取金牌,让她们帮助我实现我的梦想。”
夏煊泽:我想成为复合型教练
今年初退役后,夏渲泽先是在国少队当了半年的女单教练,这次回到一队担任女单助教,算是以另一种身份重返北京。回来后的夏渲泽显得有些低调,一方面在摄像机的镜头前面他总是躲躲闪闪,另一方面,在汤仙虎、唐学华等老教练面前,他总是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像极了一个好学生。
夏渲泽是一个细心的人,在训练的间隙,他看见蒋燕皎练了一会儿就大汗淋漓,便坐到她旁边,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太累了?”当他看见张宁气喘吁吁地走下场地,又赶紧走上前去:“脚和膝盖都还好吧?”
趁着训练间隙,夏渲泽讲述了他回来执教的点滴感受……
Q:当得知自己要回来执教时,你是怎么想的?
A:我是在8月全国锦标赛期间知道这事的,当时是中国青少队总教练陆亨文告诉我的。我听了以后没有太惊讶,毕竟自己在国少队已经当了一段时间的教练,对这个职业有了一定的认识和理解。现在,为了奥运会,需要像我们这样年轻、有过奥运经验的教练回来帮助队员,我很高兴。
Q:第一天带队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A:因为我离开的时间不长,对这里的一切还很熟悉,所以没有特别激动或者感慨,而且队员也都认识,相互也还很熟悉,没有不适应的感觉。
Q:那刚回来这段时间是不是以观察为主?
A:对,虽然大家很熟了,但我毕竟以前打男单,后来又在少年队执教,对女单队员的思想和技术还不够了解,所以这段时间我就是要多观察,掌握她们每个人的技术特点、球路风格,再就是平时要多和她们沟通,了解她们的性格特点、思想状况以及心里的一些想法。
Q:我看你在每段训练结束后,都会和队员说点什么。
A:其实,我也就是问问她们累不累,身体状况如何等。及时了解情况后,我可以更好地反映给主教练,以此来制定更加合理的训练计划。
Q:和张宁、谢杏芳的沟通方式肯定和卢兰、王琳这样的小队员有所不同吧?
A:对。因为张宁、谢杏芳都是成熟的队员,她们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很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我要做的就是尽量帮助她们,看她们有什么样的需求,互相沟通。虽然我比张宁还小两岁,但她也很尊重我。至于小队员,她们的能力会差点,思想也不够成熟,所以我会多提醒她们一些。
Q:你现在还是处在适应和学习阶段,你准备怎么来充实自己?
A:在我看来,作一名教练员不仅要懂球,更重要的是要具体较高的综合素质,所以,我会在业务学习、科研、营养、队员心理、对手分析等方面来提高和充实自己,使自己成为一名复合型的教练员。
“不好意思,我得去看训练了。”说着,夏渲泽走到了谢杏芳的身后:“注意头顶,正手,慢了。谢杏芳,你要把你的战术意识都体现在平时的练习中。”
吉新鹏:我希望帮助他们实现梦想
9月7日,吉新鹏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但是这天早晨,他没有站在二队男单的队员面前点名,而是帮着二队的队员、教练忙前忙后地收拾行李,然后,目送他们坐着大巴车前往秦皇岛。
车已经开出了训练局大门,吉新鹏这才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回到房间,顺手拿起笔、本和秒表,坐车赶到国家队训练馆。站在场地上,吉新鹏手边是满满的一筐球,他熟练地拿起几个,开始朝对面发球……这一切再平常不过了,作为教练,这是他每天都在进行的工作,但今天却有所不同,因为他对面的球员从二队的陆启成、杜鹏宇等人变成了一队的鲍春来、陈金。
从二队到一队,吉新鹏最舍不得的还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二队队员,他们的离开和自己的升任,让他有了一种“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感觉。他很怀念也很感谢在二队执教的5年时光,这5年,他从一个光芒四射的奥运冠军蜕变成一名普通踏实的教练;这5年,他积累了很多宝贵的执教经验。
虽然对二队队员心有不舍,但是来到一队后,吉新鹏马上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新的岗位。在这里,他主要负责队员的身体训练和心理调节。他说,国家体育总局前段时间请美国体能协会的会长和专家对教练进行了一周的培训,他从中学到了不少关于身体素质、体能、以及羽毛球所需要的爆发力和持续耐力的知识,他说自己要在队员的躯干力量训练和体能训练上进行一些调整。
这不,调整已经开始了。
“吉导,不行了,我们很多年没有跳过绳了。”“吉导,时间到了吧,太累了,休息一下好不好?”没去参加日本公开赛的几名队员在吉新鹏面前手拿跳绳大呼小叫,龚伟杰问:“吉导,跳绳是练什么呢?是不是为了让我们的身体线条更好看啊?”吉新鹏笑着说:“别贫了,跳绳是为了锻炼你们的身体协调性。都认真跳,少耍滑头。”
“吉导,我们以前觉得你特别仁慈,怎么你一来就这么狠啊,跳这么累,我们晚上得浪费多少粮食啊。”“哎呀,吉导,我腿疼,不能再跳了。”“吉导,我也腿疼。”听着队员们的玩笑,吉新鹏笑嘻嘻地说:“我看要是有个口才奥运会,你们肯定都能拿金牌。”“吉导……”“没商量,时间没到。”说完,吉新鹏转过脸笑着说:“哼哼,都以为我脾气好吧,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正是因为队员和他相处很轻松,所以吉新鹏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负责队员们的心理调节。由于自己是从一个谁都不看好的选手一跃成为奥运冠军,所以他更能体会队员的心理变化。他说,会在适当的时候把自己的经历和经验与队员分享,帮助他们更好地处理各方面的关系,化解各种形式的压力。
吉新鹏说,以前在二队,队员都比较害怕教练,和队员的交流大多是以灌输为主。但是在一队,像林丹、鲍春来等队员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现在要做的是更好地引导他们、帮助他们。吉新鹏用扑克牌来比喻,说这就好像一副扑克牌,一副好牌也许会打出一个糟糕的结果,但一副并不被看好的牌打好了就能够出奇制胜。
为了能够及时地发现队员存在的问题、更好地和他们进行沟通,吉新鹏现在和林丹、陈郁、吕轶住在一个大套间里,他说这样能够直接参与到队员的生活中,和他们走得更近一些。
由于林丹、鲍春来、陈金、陈郁在外参赛,吉新鹏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进行过多的交流,但是他很有信心地表示:“以前带二队时,和他们都在一个场地训练,对他们也很熟悉,而且平时大家关系不错。我相信,我的到来会对他们产生积极的影响,我希望自己能够帮助他们在奥运会上实现自己的梦想。”
刘永: 我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从国家队退役后,刘永去日本呆了两年,在那边的一家公司球队边打球边教球。去年8月中少队成立,他从日本归来执教国少队男队。如今,他又被调到一队男双混双组当助教,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北京。对于这次的回归,刘永感慨万千。
取舍——我要当爸爸了
今年8月,我正带国少队在越南打比赛,途中接到李永波总教练的电话,让我比赛结束后回北京开会,说是教练班子要有调整。我当时没多想,还以为是国少队要调整呢,没想到会上李总说让我回来带男双,我真的是大吃一惊。
听了这个消息,我除了吃惊和欣喜,还有点矛盾,因为我太太戴韫已经有5个月的身孕,不久我就要当爸爸了,我希望自己能在这段时间陪着她一起度过,所以当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李总知道我这个情况,会后他跟我说:“你先回去把家里安顿一下,然后再来,时间你定。”听了李总的话,一方面我很感谢他,另一方面觉得国家队毕竟是羽毛球的最高殿堂,不是谁都能来的,我还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一切要以国家为重。回家后,我跟戴韫一说,她马上同意了。虽然我看得出她舍不得我离开,但是她对羽毛球太热爱了,她很理解我。因为不能照顾她了,所以我就把她送回爸爸妈妈家,虽然她喜欢住我们自己的家里,但我不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只在家呆了三四天,我就收拾行李来到北京,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是9月2日,我正式开始了国家队的执教生涯。
目的——让他们练得更舒心
回来第一天站在场地上,我明显感觉和以前当队员的时候不一样。以前干什么都是“以我为主”,现在我要做的是“以队员为主”,这次回来,我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配合好主教练陈兴东,保证队员们有一个轻松愉快的训练环境,让他们能够练得更舒心。
以前,队员在训练中如果遇到不顺心的事,往往很少和教练进行交流,而是把烦躁的情绪积压下来,时间长了,就会形成心理和身体的双重疲劳,对比赛很不利。我来了之后,因为我和队员的年龄比较接近,尤其是几个主力,以前我打球时他们就是我的师弟,所以相互很了解,关系也很好。这样一来,他们会把在训练中遇到的一些困难、甚至是生活中的一些问题和我沟通,我可以把他们的这些情况反馈给主教练陈兴东,这样能够更好地制定训练计划,做到有的放矢。
其实我这次来,蔡赟他们几个虽然意外但都很高兴,因为以前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刚到北京,我就和蔡赟吃了饭,和他聊了很多,有生活上的,也有打球的,很轻松很随意。虽然以前我们很熟悉,但毕竟我离开了5年,对他们的一些技术变化、心理变化还不是很了解,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我还处在观察阶段。晚上没事的时候,我喜欢到队员的房间去聊聊,他们也挺喜欢和我聊天的。
现在,小队员都叫我“刘导”,蔡赟他们还是叫我“永哥”,其实我挺喜欢他们这样叫的,要是他们也叫我“刘导”,反而生分了。
希望——个性化发展
从转型当教练开始,我就喜欢活泼、领悟能力强的队员,哪怕能力差一点也没关系,因为这样的队员聪明,在场上经常会有创造力,会活学活用,而不是你教他什么就是什么。
在日本的时候,我就开始摸索如何做一名教练,回到国内带少年队,我把在国外看到和学到的一些东西和我们的国情、体制相结合。一直以来,我都很注重队员的个性化发展,不想用条条框框把他们束缚得太死,希望他们在场上有自己的发挥,这也是我的一个主要带队方针。
我们的队员和国外选手不一样,我们都是半军事化管理,队员的自我控制能力比较差,这点不仅反映在他们的生活上,也反映在打球上。像我们的队员,在场上的应变能力不强,遇到没见过的球路和情况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现在就特别想把我的这个想法完善起来,但因为我也处在一个学习的阶段,想法还只是想法,如何把握好这个度还有待加强,我希望最终能把自己有关个性化发展的想法体现并且最终运用到实践中来。
由于主力队员都去日本参赛了,最近一段时间,刘永比较轻松,他说正好抓紧现在的空闲多进行一些业务学习,多看一些技术录像。除此之外,刘永每天还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任务,那就是一天给戴韫打三次电话,有时候听到戴韫说肚子又疼了,他心里很难受,却也爱莫能助,但听说孩子又在踢妈妈了,他会在电话这头幸福地笑着。
刘永说,戴蕴的预产期在明年1月,这期间他就不回去了,来到这里就要一心一意带队。